第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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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眼两月,已是夏末,天气闷热,风中却夹著一丝凉意了。

小柳半靠在床上,不时闭著眼低低地一阵咳嗽,连屋内有人走了进来都没察觉。

凤殇站在门边看著小柳,眼前的人比之前所见更孱弱了,留在宫中奉为世子,他却不见得过得多好。

半晌小柳抬头,看著自己的眼里却居然少了那时的恐惧,凤殇不禁哼笑一声,道:「你的大哥不可能来救你。」

小柳只是看著凤殇不说话。

「毓臻已经被我关起来了,宫中太保的势力,也大半被压下去了。只要杀了你,这件事就能平息。」凤殇一字一句地道,见小柳脸上居然没有半点变化,不禁微一挑眉,「你不害怕?」

「如果皇上真的要杀小柳,没必要说这些。」

凤殇愣了愣,半晌笑了出来:「你,有话要问朕麽?」

小柳迟疑了一下,终於握了拳:「传言是真的?」

凤殇哼笑道:「假的。」

小柳看著他,好一阵,突然笑了起来:「那就好。如果跟你真的是兄弟,那就真是丢脸死了。」

凤殇皱了眉:「什麽意思?」

「我再没见过比你更糟糕的人了。」

小柳直直地看著凤殇,「大哥不爱你的时候,你居然想到做自己哥哥的替身,这样不可悲麽?等大哥愿意爱你了,你又不能坦白对他。

「被你爱上也好,爱上你也好,非要人家费心思去猜你想什麽,猜不到就像别人欠了你似的,我真替大哥委屈。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付出,大哥就没投入半分麽?你既不信他,又说什麽爱他呢?」

「你闭嘴!」凤殇低喝一声,扬手间,一柄短剑架在小柳脖子上,「再说一个字,朕就杀了你!」

「真难看。」小柳嘲讽地看著他,「如果你是我的弟弟,我现在就给你一巴掌,好让你看清楚自己有多可笑。

「你以为堵住我的口,事实就会改变麽?不是大哥不爱你,是你根本不相信他会爱你!你只以为自己可怜,又替大哥想过麽?他爱的是珞王,凭什麽因为你说爱他,他就要忘掉珞王来爱你?」

「你闭嘴,闭嘴……」凤殇近乎失控地吼了起来。

窗外嗖嗖的几声尖锐破鸣,打断了他的话,窗纸被硬物戳穿,几道银光向两人射来,凤殇没来得及细想,便反射地一伸手,搂著小柳往地上滚去。

小柳惊恐地睁著双眼,看见眼前一片殷红,他只觉得手上一片冰凉,低眼看去,满手的血,分不清是自己的,还是凤殇的。

他还来不及叫出声,外面又是嗖嗖几声破鸣,腰上一紧,人已经被凤殇搂著往一旁滚了过去,中途似乎撞上了桌子,却并不觉得怎麽痛。

好不容易两人停在角落里,凤殇用半边身子挡在小柳和窗口之间,一手撑著地,不住地喘气。

「你……」小柳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,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声音,後面的话再说不下去了,心跳得像要从嘴里蹦出来。

「闭嘴!」凤殇低喝一声,声音里夹杂著一丝忍耐,他只是死死地搂著小柳,一边往窗外看去,一边把手指放到唇边,微屈著吹了声口哨。

小柳正要开口,便感觉到身上一沈,凤殇似乎大半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,脸埋在小柳脖子後,小柳看不清他的表情,却能够感觉到凤殇急促喘息的气息喷在自己脖子上,先是温热,随後冰凉。

「等一会,就会有人来接应……你随他们出去,他们……会、会带你去见毓臻……」

「你……」小柳只觉得心跳得难受,凤殇的话听在耳里,让他惊慌,张了口要说话,却怎麽都发不出声音来,反而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。

就在此时,外面响起一阵兵刃相交的声音。

凤殇似乎抬了头,半晌低笑,附在小柳耳边,轻道:「可惜……你不喜欢也没办法。刚才的话,」凤殇的声音越来越小,捉著小柳肩膀的手却无意识地捏得紧,小柳痛得皱了眉,只全神贯注地听,才隐约听到了他说,「骗你的,小柳……哥哥。」

最後两个字低轻若细蚊,却如雷声贯入耳中,身上一沈,再听不见凤殇的声音了,小柳惊惶地想要抬头,却被凤殇死死搂著,不能一动。

手上慢慢沾上黏稠温热的液体,小柳只觉得腰间一阵刺痛,满心惊慌让他失声叫了出来,一口气未尽,眼前一黑,就晕过去了。

「……怎麽样了……流火大人……说过……还是暂时不要……」

凤殇微微一动,便觉得全身一片疼痛,耳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在说著话,似乎是眠夏,却听不清晰。

凤殇又微微动了动,身上依旧是完全用不上力,却有人快步走到床边,轻声叫:「皇上,您醒了麽?」

低哼了一声,凤殇微动了动,慢慢张开了眼。

眼前是熟悉的光景,似乎就在自己的寝宫里,眠夏半跪在床边,一脸忧色。

虚弱地一笑,凤殇张了张口,没发出声来,抬眼便看到眠夏身後还站著数人,当先一人正是左丞相颜重仪。

见他抬眼,颜重仪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:「臣等救驾来迟,累皇上受伤,请皇上降罪!」

凤殇缓缓抬手:「罢了。」声音出口,才发现嘶哑得不象样。

眠夏见他似乎要起来,扑在床边,低声道:「皇上,您身上有伤,不要乱动。」

听眠夏这麽一说,凤殇才真切地感觉到腰背上炽热的疼痛,微皱一下眉:「朕……怎麽了?」

眠夏眼眶又是一红:「皇上为了保护那位……小柳公子,腰上中了两箭,又因为动了真气,之前的……旧患发作,才会晕了过去的。」

眠夏说是旧患,凤殇心里却明白她指的是什麽。

当初宫寒离跟毓弋说在他身上下了毒,他仗著自己的身体经过秦泊培养,并不怎麽放在心上,只是离开凤临没多久,第一次发作起来,才确定宫寒离的话是真的。

私下让太医把脉,却没能探出毒来,只说是身体有点虚,没有中毒的征兆。

那毒发作起来也并不要人命,只是心口锥刺般地痛,忍一下也就过去了,加上发作并不频繁,时间一长,他也就不再管了。只是有几次发作都被眠夏看到了,她反而成了对凤殇身体状况最了解的人。

那时候跟小柳在房间里,外头有人暗算,他本能地护著小柳,两人在地上一滚,毒却正好发作起来,比往常要痛,身上有伤,一时承受不住,才晕了过去,怕是下意识咬了唇,才让眠夏看出矛头来,猜到了当时的情况。

这时听眠夏说起,凤殇只是掩饰地一笑,半晌像是想起了什麽,问:「小柳呢?」

房间里似是一静,眠夏低头道:「小柳公子受了惊。」

「现在怎麽样了?朕昏迷了多久了?」敏锐地察觉到眠夏话里的躲闪,凤殇目光更是锐利。

「十天了。」眠夏低应一声,却始终没有回答小柳怎麽样了。

凤殇心里禁不住地一阵惊惶:「你说小柳受了惊,那现在怎麽样了?他的病呢?有让太医给他看麽?」

眠夏低著头,下意识回过头去看身後的人,那些人却也一样低著头,不敢吭声。

「他已经死了。」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,不带一丝感情,却让房间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口气。

凤殇脸上一白,抬眼看去,就看到流火一身白衣地站在门口。眠夏张口似要说话,凤殇已经先开了口:「流火进来!」

「皇上……」眠夏一急,低唤了一声。

「你们先出去。」凤殇支撑著坐起来,见眠夏慌忙来扶,也只是微微借了力,靠著床坐著,直直地望著流火。

等众人走了出去,流火才走到床边,行了个礼:「流火放肆了。」

「你刚才说小柳死了,真的麽?」凤殇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。

「是,他本来身体就不好,这两、三个月来也没有好好调养,加上那天皇上虽然护著他,他也还是挨了一箭,受了伤,加上惊吓,皇上刚昏迷的那两天,他就一直高热不退,到第三天半夜醒来一阵,没多久就去了。」

听流火徐徐说来,凤殇的意识也渐渐变成空白,似是心中一直存在的某样细微之物,也终於烟消云散,不复存在了,整个心都是空空荡荡的,再无一物。

「死了啊……」

很久,流火才听到凤殇低喃一声,流火没有应声。

又一阵,凤殇垂眼一笑,微声道:「他……还是当作小柳,葬了吧。太子世子的身分,他那样的人,大概也不稀罕。」

流火俯身站在一旁,不敢应声。

身处盛京,太保造反,静王拥立新帝的流言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。不曾求证,这时也不是该说话的时候。

「流火。」

不知过了多久,流火都觉得自己站得有点发僵了,才听到凤殇叫了一声,连忙抬头,却看到凤殇一脸苍白,微蹙著眉,似乎在忍耐著什麽。

流火心中一惊,走上前去,一手拉起凤殇的手臂看了起来,脸色一点点地沈了下去。

凤殇笑了笑,低声道:「本想著怎麽问你才好,看来你果然是知道的……」

流火脸色更差,好一会才颤声道:「他,他……」

「宫寒离说在朕身上下了毒,可是朕的太医却查不出来,你说,那是什麽毒呢?」凤殇浅笑著抬头。

流火下意识咬住了唇,慢慢放下凤殇的手,退了一步,跪了下去:「求皇上饶了他!」

「朕还没决定怎麽处置他呢,内乱还没解决,宫寒离的事,暂时放著。如果他能交出解药,自然……」

「没有解药。」凤殇的话还没说完,流火便突兀地应了一句。

房间里突然死一般地静了下来。

「呵呵……」过了很久,凤殇低笑出声,宛如叹息,「那麽,这样的折磨,要到什麽时候呢?」

流火脸上也是一样的苍白:「这是蛊毒,并不会要人的命……但是,发作的间隙会越来越短,发作时的疼痛也会越来越厉害,直到让人生不如死……」

「蛊毒啊,难怪……」凤殇浅浅一笑,漫不经心地道,似乎并不把流火的话放在心上。

流火在一旁看得心惊,一咬牙,道:「其实,也不是没有解毒的方法。」

「哦?」凤殇慢慢松开抵在胸前的手,微一挑眉。

「这毒,名叫相思锁。要解毒,只要解相思。」

「说重点。」凤殇似是失了耐心,皱眉道。

流火干咳了一声,终於道:「只要,中毒者跟心上人行房事……这毒自然就会解开了。」

凤殇顿时一愣,抬头看流火时,眼中的错愕甚至还来不及掩去。

「只是,这行事双方,必须像对方爱自己一般爱著对方,两人交合,才能解毒,否则……」

见流火没再说下去,凤殇低眼一笑:「否则如何?」

「否则双方都会七孔流血而死。」流火认命地说出最後一句话,对於凤殇突如其来抵在自己咽喉之前的短剑毫不意外,「皇上,您身上还有伤。」

「一点小伤,朕习惯了。」凤殇无所谓地一笑,「可是,你却不能不杀。」

「就算臣死了,这世上知道如何解这毒的人还是有的。」

「朕不管,谁敢多说一个字,朕就让他永远说不出来。」

流火叹了口气,反而敛去了少见的恭谨,恢复平常的无赖:「可惜皇上连试一下的胆量也没有啊。」

凤殇脸色一沈:「你不必用激将法。」

「是不是激将法没关系,只是皇上就这麽不信任静王麽?」

「他许朕忠诚,却又拥立小柳为新帝,难道朕还应该信他?」凤殇冷声道。

流火一时说不出话来了,过了一阵,才缓声道:「即使如此,皇上当初选流火为状元,不是为了安定凤临人的心麽?」

凤殇手上没有挪开,只是脸上却是动容了。

「流火可以发誓,这事绝不对外人提起。」

凤殇看著他,沈默了很久,终於慢慢放下了手,哼笑一声:「流火啊流火……你果然比较适合当个无赖……」

流火暗自松了口气,脸上笑意昂然:「皇上过奖了。」

凤殇脸上的笑意却一闪即逝,半晌别过眼去,轻道:「流火,静王私下拥立新帝,意图谋反……你出去跟照炉说,明日正午,将静王押到盛京郊外落日崖上,朕亲自处决。」

夏既尽,入秋天气多了几分凉意,不知不觉也两、三个月了,再十来天,就该是天子生辰,往年这时候,宫中早就忙碌著准备了,今年却是多事之秋,凤殇回盛京两月,宫里宫外,居然都听不到一丝异变的消息。

毓臻怔怔地望著窗外,无意识地算著,好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在想什麽,无措地笑了笑,收回了目光。

那天凤殇不分青红皂白把他关在别馆之内,下了药约束他的举动,他只觉得气不可遏,只是留在房间里又无能为力,一连几天,不肯吃下人送进来的饭菜,过後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了。

等一口气平静下来,却又反而有点心慌了起来。

京中有什麽传言他自然明白,只是他连那世子都不曾见过,自然无法杜绝这流言,本想赶在凤殇回京之时跟他说清楚,没想到凤殇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,一边自然是失望气恼,另一边,却暗暗地担忧。

如果说凤殇并不是不相信自己,而只是不想自己卷入这件事中,借这个流言将自己关著城外,独自进宫,按照从前的凤殇,也并不是不可能。即使在宴州城时,凤殇似乎在闹别扭,毓臻却还是下意识地觉得凤殇的心意没有改变。

一连两月被关在房间里胡思乱想,一时气恼凤殇不信任他,一时又担忧凤殇是为了护著自己,一边心中欣喜,一边又琢磨著那人的心思,翻来覆去,到最後反而成了彻骨的思念。

无论是什麽样的心思,也只有再见一面,说个明白,算个清楚,才是了解。

凤殇却自那一天起,再没踏入别馆半步,别馆中也没有得到半点凤殇的消息,时日算来,两个月过去,再几天就该是凤殇二十一岁的生辰了。

往年生辰,那个人靠在自己怀里,软声细语地央著,毓臻,陪我。像个孩子一般。

「瑾……」下意识叫出口来,毓臻愣了愣,不禁摇头一笑。

什麽时候这样的称呼也习惯了?那个人一直坚持的称呼,没有原因。

「我们的帐,还没算清楚呢……」

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,毓臻愣了愣,回了神,往门口看去。

脚步声越来越近,不一会,门被人推开了,一人走了进来,毓臻微微一愣,皱起了眉。

门外那人他认得,是凤殇身边的卫尉照炉。

「照炉见过静王。」照炉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,也不等毓臻说话,往外招了手。

毓臻抬眼,便看到几个太监提著各色物事走了进来。

当先几人手上捧著菜篮,在桌子上将饭菜一一摆开,都是极精致的菜式,随後两人走进来,手上捧的却是新的朝服。

心中一动,毓臻笑了一声:「这倒像是行刑前的用度,不知照炉这次领来的是什麽旨意?」

照炉又行了个礼:「请王爷用膳,正午之时,皇上在城外落日崖等您。」

毓臻一挑眉:「皇上还好吧?」

「皇上鸿福齐天,王爷不必担心。」

见照炉问一句答一句,毓臻心知问不出什麽事情来了,只能走到桌子旁,用太监递来的银筷试了试饭菜,慢慢吃了起来。

饭菜都是他喜爱之物,就是在静王府中,大概也不会有多少人能准备这样的一桌饭菜来,猜测著这饭菜是凤殇吩咐下来的,毓臻不禁暗暗一笑,两月来忐忑不定的心似乎稍微安定下来。

饭後有人伺候著换上衣服,照炉却招来两人,给毓臻手上加了枷锁,才半推半就地上了一辆半旧的马车,向著落日崖走去。

毓臻被一连串举动弄得有些莫名了,只是沈默著任照炉摆布,一边也暗暗提高了警觉。

落日崖上的风很急,迎风向上,耳边还能听到猎猎作响的风声。

毓臻走上最後一级石阶,就看到站在崖边的凤殇。

一身素色长衣,杏黄绸缎束发,背向石阶而立,风扬起衣袂,薄衫之下的身型显得格外地纤细,似乎一眨眼,就会被风吹落崖去,叫人惊心。

毓臻别了眼不敢再看,只是任照炉和另外两人推攘著走到凤殇身後,站定,便听到照炉道:「皇上,静王已经带到。」

凤殇「嗯」地低应一声,毓臻心里没来由地猛跳起来。

好一阵,才见凤殇慢慢转过身来。

「你们退下吧,跟山下的人说,都先回去,不得逗留。」

毓臻没有理会照炉等人怎麽离开,只是目不转睛地看著眼前的人,那绝色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,少了几分血色的脸略嫌苍白,在过分灿烂的秋日之下,反而更显得憔悴,毓臻看著看著,心里便隐隐地疼了起来。

「瑾……」

话还没说完,凤殇已经冷声打断了:「放肆,朕的名讳,是你能随便乱叫的麽?」

毓臻心里没来由地一颤,张了张口,才改道:「皇上……」

凤殇抬眼看来,眼中已经尽是霜雪,冷哼一声:「静王知道朕今天叫你来,为的是什麽?」

毓臻看著他,像是看著不认识的人一般,好一阵,才僵硬地道:「臣,不知道。」

凤殇低哼一声,「毓臻啊毓臻,宴州城里,你许朕的话,还记得麽?」

毓臻一愣,听凤殇说起宴州城的事,那时的气恼禁不住浮起半分,好一阵才隐约明白过来,脸色一变:「我许你忠心,自然不会背离,是你没有给我机会解释……」

「还需要解释?你既然选择帮著小柳,又需要什麽解释?」凤殇冷笑道。

毓臻这才真的震住了,好一阵,才颤声道:「你说……什麽?你说小柳什麽?」

凤殇眼中似是一滞,瞬间便低眉一笑,轻道:「太保已经伏法,其它同谋也清理得差不多了,你又何必再否认?小柳是世子,你说一向待他如兄弟,要帮著他,朕也嫉妒不来。」

毓臻却猛地走上一步:「素和凤殇,你说什麽!」

凤殇微微一颤,慢慢抬头,直直地看著毓臻的眼:「朕说,静王既然敢拥立小柳为新帝,如今失败,难道就不敢承担後果麽?」

「我没有,我根本不知道小柳就是……就是那个世子……」

凤殇一笑转过身去:「你不肯承认就算了。但是,连太保在内,所有人都已经伏法,你,也不能例外。」

毓臻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,只是瞪大了眼看著凤殇:「你看著我,你回过头来!素和凤殇,你听清楚,我没有背叛你,我也没有拥立小柳作新帝,我根本不知道他就是世子!」

凤殇没有回头,只是侧脸一笑,带著一丝不屑,分明是不信,「事到如今,再说这些,不会太迟麽?只有你才知道我不足以完全制服太保,你知道你可以成为我的弱点,毓臻,这朝中,也只有你,够资格够胆量拥立新帝……

「那时候你进宫偷听,我不是已经说了,小柳是我的哥哥麽?我不是已经说了我会去凤临麽?那些话都是说给你听的,太保蠢蠢欲动,我去凤临,他必定会在盛京发难,你不是都知道麽!

「我暗示你跟我去凤临,你却不答应,也没有带走小柳,我本以为你只是顾著哥哥弃他不顾,可是凤临关口只不过封了五天,你完全可以来找我,却选择了回盛京,之後太保发难,你拥立新帝,远在凤临都能听到消息了,现在你却说不知道?

「说你没有背叛我?你要我怎麽相信你?」

毓臻怔怔地听著凤殇的话,一声不吭。

好久,他才慢慢动了动:「你说,那天我进宫听到的话,是你故意说给我听的?」

「是,如果你要保住小柳,带他离开盛京,对我们都有好处,你却没有带他走。」

毓臻只是安静地听著:「也就是说,宴州城里的相遇,也不是偶然的?」

「当然不是!那是我命人日夜赶路,才追上你的。」

「呵呵。」毓臻低低地笑出声来。

凤殇微微一怔,侧过脸来,却只看到毓臻遏止不住地大笑。

「从我进宫偷听那时起,你就一直在算计著?让我带走小柳,然後你去凤临,让太保伺机造反,一举歼灭,全部都是你的算计?为什麽不直接跟我说?你跟我说,我一样可以带走小柳,一样可以陪你去凤临,为什麽不跟我说?」

为什麽?

凤殇眼神一晃,有一瞬间无法回答。

「素和凤殇,你说你爱我,真的麽?」

凤殇全身一震,随即低下眼去,轻笑一声:「已经不爱了。」

毓臻摇头:「你是从来没有爱过!」他只是笑著,「你说什麽爱,你不过一直作你的皇帝,偶尔对一个臣子施舍恩宠罢了……」

「你闭嘴!」凤殇猛地回过身来。

「难道不是麽?素和凤殇,你扪心自问,你有相信过我麽?」毓臻冷笑著,直视凤殇的眼,「你不信。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。你只不过是,把你的恩宠自以为是地加在我的身上而已!」

凤殇张了口,终究发不出声音来,只是怔怔地看著毓臻,眼中微微失了神。

你既然不相信大哥,又说什麽爱他呢?

那时候,小柳似乎也这麽说过,现在毓臻说出来,就好像无法否认的指责一般,叫人羞愧得无地自容,心里疼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尖叫,却只能死死地忍耐著。

「相信你说爱,我真是太傻了。」毓臻没有察觉凤殇的异样,只是低笑一声,「不管你信不信,我没有做过,你那些故意说给我听的话,我也没有听清楚,我根本不知道小柳就是世子,也没有拥立他为新帝,你大可以问他。」

凤殇又是微微一颤,过了很久,才终於轻声笑了出来,声音里似是放下了什麽的轻松:「问他?怎麽问?小柳也已经死了,你就是如何否认,他也不会说什麽了。」

话音一落,凤殇便听到身後一阵枷锁声。毓臻失控地双手捉住他的手臂,失声道:「你说什麽?你杀了他?」

凤殇抿了唇,没有说话。

毓臻怔怔地看著他,好一阵才慢慢地把手松开:「是啊,你那时好像是说过,必要时,会杀了他……你既然下得了手杀他,想必,也能杀了我吧?」

凤殇没有回答,又是一阵沈默,最後伸出了手:「其它人已经伏法,你不能饶。可是……我不愿杀你。」

毓臻低哼了一声,没有看他,半晌只觉手上一轻,那枷锁却已经打开。

错愕地抬头,却看到凤殇已经回过身去,不再看著自己了。

「你娘我会找人好好伺候终老,你……走吧。」凤殇的声音里尽是萧索,「离开盛京,再不要回来了。就当作,我在这里把你推下崖去,已经死了吧。」

毓臻看著凤殇的背影,风越急,眼前人似乎越见纤细,在风中摇摇欲坠好像随时会在眼前消失一般,让他几乎就想要说出「我不走」的话来,可是话到了嘴边,却终究说不下去了。

不知站了多久,凤殇终於听到身後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,越来越远,越来越远……

合眼一笑,他的眼角终於有一滴晶莹的泪,慢慢滑落。

早在毓臻问出「你说什麽」的时候,他就知道自己错了。

可是,错了又如何?到这一步,也只能继续错下去了。

他无法相信的,也只有一件事而已。

身後的脚步声终於消失,凤殇终於轻声笑了出来,捂著胸口慢慢地跪倒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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