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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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莲的视线盯在美人图上,她心中有些惶惑,看着画上,美得仿若九天玄女般的女人。

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,她确实动了真心,琼暖,她爱上的琼暖。真人甚至比这张画卷上没有生气的人儿更加美艳几分。

她们女同艰难,尤其是她这种,对伴侣要求高的人来说,能遇见一个长相、性格、甚至头发丝儿俱符合自己审美的人,相当不易。

原本她打算,今日便与楚德帝坦白自己性向,最坏的结果,是男主抵挡不住剧情的走向,喜欢她,将她关在小黑屋里,强迫她。

最好的打算,便是他对她没有感情,两人暂且成亲,往后各自安好。

她可以用预测未来的能力,帮他铲除叛党,找出废太子殿下。

他同样的回报给她无上的权利与财富,往后待一切事毕,寻个由头,假死,她便可天高任鸟飞,海阔凭鱼跃。

被楚德帝关在宅院等待成亲的那些日子里,祝莲把所能料想的结果通通在脑海中预测过一遍,她以为她做好了心理准备,可以冷静的拿捏住自己手中的优势与他谈条件。

哪里知道,她预想到所有可能,唯独没有想过,从一开始她的理解便有偏差。

《尊荣天下》这本小说,她只看了一半,男女主的感情进展并不清楚。她以为他们应是一见钟情,即使女主心头有白月光,最终也败在楚德帝温柔的陷阱里。

哪里知道,楚德帝心中也有朱砂痣,而这朱砂痣,竟然是她的琼暖。

祝莲觉得自己被突然发现的事实,给打击的面色铁青。

除了在心中,大骂辣鸡作者暖暖生烟外,她甚至有些想逃避,摆在自己眼前的真相太特么坑爹……

这个小说世界,一手遮天的男主,命运之子喜欢她祝莲的女人。

祝莲不敢想,往后如何去与一国之主,权倾天下的凤楚生争女人?

倘若让她放弃那人,单单只是想想,祝莲便觉自己胸口钝钝的通。她这一辈子,好不容易对一人一见钟情,二见倾心。

放弃?如何可能?

她唇色发白,半响,嘴角溢出一抹冷笑,双眸描绘着手中画卷里美人的脸部线条,心口无端生出一股戾气。

她祝莲得不到到的,即使毁掉,别人也休想得到。

权势滔天又如何,大抵也不过是小说中的纸片人。她祝莲,与创世之主来自同一片净土,这里未来两年所有发生的事情,了若指掌。

原本,她做好了与男主当合作伙伴,互惠互利结为同盟。眼下,却是不行了,情敌之间,早晚有反目成仇的一天,她得趁着,凤楚生尚未知道自己是对手的情况下,靠着这赘后的身份,培养自己的实力。

祝莲眯着眼睛,将手中的画册卷起,唤来守在宫外的宫侍收拾一地狼藉。

宫人鱼贯而入,不到半柱香的时间,寝殿又恢复了原样。

只有那副画册未能归位,不知放置在博古架的何处,宫人们面面相觑,不知所措。

祝莲见此,吩咐他们将画卷放在外室的桌案上。

宫侍们这才松了一口气,整个乾清宫当值的宫侍、宫女们俱都知道,帝上不喜宫人动乱寝殿内的东西。往常除去正常洒扫外,他们俱是候在门外,从没有在寝殿多做停留。

祝莲扫了一眼众人,见他们脸上盛满胆战心惊的神色,心中将凤楚生平日的习性分析的七七八八,摆手让众人褪下,又坐回到一旁的八仙桌上。

好在这是本女尊小说,她乃社会地位相对尊崇的女人,是以即使入赘为后,也无须盖着红盖头。

精致圆木龙纹方桌上,摆着精致的糕点小食儿。

祝莲胃口不大,她的双眼定在糕点上,眸色忽明忽暗。

凤楚生从御书房回到寝宫的时候,有些意外,寝殿内灯火通明,窗柩下影影绰绰透着一抹身影。

他黑色的瞳孔猛然一缩,扫了一眼宫外守着的宫人,声线透着股凉凉的冷意:“谁让你们把她带到朕的寝宫的?”

宫人们跪了一地,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音。

“帝上,按礼,帝上大婚第一日,赘后应与您同床共……”

凤楚生眯着眸,似笑非笑斜了眼领头宫侍。

宫侍吓得将接下来的话吞进喉咙口,整个身子抖的如筛子般,仿佛过上一秒,便能晕厥倒入地上。

凤楚生冷哼一声:“拖出去,斩了!”

几名侍卫应声上前,领头的宫侍甚至没来得及哀求出声,便被拖出了乾清宫。

变故发生在门口,祝莲竖起耳朵,将门外凤楚生的话,听得一清二楚。

她定了定心神,手心冒汗。

这晚烛光摇曳,红烛帐暖。

原应是良辰美景,春宵一刻。

可是帝后二人,一跪一站,沉默不语

凤楚生浑身上下,笼罩着一层低气压,他一贯温润的笑容消失无踪,眼睛盯在桌案上的画卷上。

忍受不了如此诡异的气氛,沉默了一刻钟的时间,祝莲抬起头,佯装懵懂请罪:“帝上赎罪,臣妻方才冒失,无意跌倒,将博古架撞到在地,此画卷从木架中掉落出来,宫人不知放置何处?是以……”

凤楚生猛的弯下身,祝莲的话尚没有说完,只感觉有一道阴影压了下来,她的脖子被人紧紧的遏制住,将要解释的话卡在喉咙口。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。

身前的男人,有一双鹰眸,原应是极为温和的眸子,此刻却盛着森森的冷意。他的眼神定定的与她对视,唇边勾出一抹讥嘲:“哦?无意?”

祝莲腿有些发软,她能感觉遏制在她脖子的手越收越紧,甚至有那么一瞬间,她能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
她艰难的点点头,脸上布满了痛苦,眼神一片懵懂。

凤楚生探究的看了半响,确定她不敢撒谎,这才松了力气。

祝莲稍稍松了口气,一国之主的厉眸令她差点儿坚持不住,露出破绽。好在方才在屋内,她心中将凤楚生的反应来回在脑海内模拟了多遍,这才不至于露出马脚。

前世作为一个在zf供职的公务员,装无知,推责任这种,祝莲再熟练不过,不管你如何逼问,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?

暂时躲过一劫,祝莲心内吓得差点儿厥过去,面上却丝毫不显。

她战战巍巍的看向凤楚生,那双因为惊讶而瞪圆的眼睛,显得格外明亮。

“帝上饶命,臣妻……咳……臣妻有罪……”

凤楚生低头,他的脸离她越来越近,祝莲有点儿反胃,她克制住心中呕吐的欲望,心思千回百转。

男主怎么回事儿?爱她的琼暖,还想对她做成事儿……

她刚准备往后退,身前的男人却倏然起身。

他的声音透着股肃然,冷声道:“没有下一次,你的活动范围在坤宁宫……记好了?”

祝莲垂着头,喏喏的应是。

大婚第一天,若传出帝后不和,朝堂上那所老家伙又要开始念经。凤楚生强忍着心中的怒火,令眼前的女人起身,坐在寝殿的红漆木椅上。

夏日天气炎热,祝莲身上浸透了汗水,薄薄的大红衣衫贴在身上,勾勒出那若隐若现的弧度。

如此风景,若是普通哥儿,早已面红耳赤,身体发软。只可惜,此刻坐在她眼前的人,却视而不见,他伸手执起一块碟中的糕点,修长的手指,摩挲着糕点碎屑。

“赘后可见了我那画中内容?”

祝莲恰到好处的抬眸,神色差异:“尚未看上一眼,那副画……可有什么……”

凤楚生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:“哦?这是一副美人图,图中的美人乃是朕挚爱,赘后可愿看上一眼?”

他抬眸斜晲她,见她脸上布满了惊诧与好奇。

凤楚生话锋一转:“赘后还是不要看来得好,你可知上一个见了此画的人下场如何?他如今已经戳瞎双眼,在冷宫苟延残喘。”

眼前之人声音平平,无波无澜,祝莲却无端感觉一股恶意扑面而来,整个人似被人泼下一盆三九寒天的冰水,冻如骨髓。

她作势便又要跪下去,却被凤楚生拦了下来。他的脸上褪去了方才的深寒,挂上了往常惯常的温雅笑容,只笑意不达眼底。

他温声安抚道:“赘后,无须害怕,你我如今乃妻夫。朕理应与你坦诚相待。朕将那贪玩的挚爱,弄丢了,如今找不到她的去处,赘后有预知未来之能,可曾听过一女君,名曰:琼暖?”

祝莲心中一个咯噔,紧紧咬住自己的舌尖,生理性的疼痛令她头脑清明了些。

撒谎的最高境界便是半真半假。她脸上恰到好处的布满惊讶,圆眼倏然张开,抜高声量道:“琼暖?殿下说的可是咱隔壁村那位天仙般高冷的女君,谢琼暖?”

凤楚生摩挲糕点屑的手一顿,他的神情掩在烛火的阴影里。

“赘后听说过此人?”

“禀帝上,咱隔壁村三年前有过这样一位人物,臣妻尚且没有见过。传说谢女君貌美如天仙,却冷若冰霜,不喜与人来往,她从淮北边陲流荒至松花镇,后落户李家村,但是此人极少出门,行踪不定。一年前此人从村内离开,往后再无人知晓此人去处。”

祝莲半真半假说着假话,也不怕凤楚生去李家村查。左右如今整个九江郡已是饿殍遍野,很难再去找人查证。

她记得她临走前给那人留过银两,甚至提前让她做好了灾难到来的准备。她相信凭借那人的能力,一定会逃过此次灾难,即使自己没能回到落水村,英雄救美,乘虚而入,她也绝对不会饿死。

她如今最需要做的是,困住楚德帝的脚步,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那人。

她祝莲倘若得不到的东西,别人也休想得到。

只要他找不到,她便还有机会,等她蓄积实力,与凤楚生有分庭抗礼之势的时候,何愁美人不入怀中。

祝莲心中千回百转,清秀的面容再配上坦诚的神色,让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。

只可惜,她面前坐着的是身居高位、末世基地老大秦楚生。

生性多疑,他不可能对她的话全部相信,但总算从她人口中听说到那人的消息。他黑色眸中窜出一抹星星之火。

只要她在这个世界上,千山万水,他总要将她找出来。禁锢在怀里。

“继续说……她不在李家村去了何处?”

祝莲摇摇头,颇为费劲儿的想了想,犹犹豫豫的开口:“这……臣……臣妻并不知。”

头顶上射来的目光,灼灼似火,祝莲恍然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一片水深火热之中,明明谎话早已在腹中打好腹稿,却仍觉眼前之人不尽相信。

凤楚生确实不信,那日乡道田埂之上,遇见了那女人,他并没有出现幻觉,纸飞机,祸水东引的事儿都是那人所做。更遑论,前些时日,他陆陆续续派去九江的影卫,没有一人回来复命。

可祝莲的话也不似作假,唯一的可能便是,那人虽是离开了李家村,却仍旧在九江郡徘徊。

凤楚生自认为与那人朝夕相处多年,对她的性格了若指掌,她若不想旁人注意她,轻而易举。

殿内,红烛晃荡,挂在墙壁上的夜明珠,闪闪发光,整个寝殿灯火通明。

凤楚生眯着眼,把玩着手中的糕点,他沉声敲打道:“罢了,她在何处,朕自会寻找,你且退下。朕相信,赘后乃是聪明之人,若想日后安稳度日,在朕找到她之前,还应恪守本分,做好六宫之主的本分。倘若……记住,朕在迎回她之前,不希望六宫频繁更换主人。”

说完,他五指稍稍用力,一把捏碎手中的糕点,糕点碎屑散落一地。

祝莲的手心、脖颈浸满了汗水,她只觉身上黏黏腻腻,笼罩在他施加的威压下。

祝莲颤着声,低低应是,垂首,恭敬的退出寝宫——

瑞康四年夏,帝后大婚第十日,北戎来犯。势如破竹,一月时间,竟占领北方一个城池。朝廷接连增兵,俱是战败而归。

求援奏折上达朝廷,楚德帝大怒,满朝文武俱是胆战心惊。

帝上坐于龙椅之上,问:“谁能带兵出征?”

武将却无一人出列领命,此次北戎来袭,势如破竹,往年只有太子殿下凤眀奕的西南大军与之打过交道。与北戎军对垒时,打的对方俯首称臣,旁的武将,镇压山匪尚可,可这北戎人,身强力壮,人高马大……且拥有那等巫术,无人敢上前迎战。

凤楚生大怒……一把将手中的折子砸到金銮殿下,大骂:“饭桶!”

文武百官噤若寒蝉。

赘后从殿门外走入,她拖着长长的金凤拖地襦裙,跪身请命:“臣妻祝莲愿带兵御敌!”

“你?”龙椅上的年轻帝王,眸色深入大海,他轻声哼道:“文武百官尚不能御敌,赘后有何能耐?”

祝莲迎着他的视线,不卑不亢:“帝上知道臣妻那等……能力,臣妻可立下军令状,倘若三月之内不手刃北戎首领首级,便自缢于殿前。”

赘后安能出征?于礼不和,文武百官炸开了锅。

“赘后,不可啊!”

“刀剑无眼,赘后乃大凤主母……”

“后宫不得干政,于理不合!”

……

凤楚生一掌拍在桌案上,他一双原本带笑的黑眸,此刻黑黑沉沉,通身的怒气压下来,方才还闹哄哄的朝堂顿时鸦雀无声。

他斜着眼睛看祝莲:“军令状?你可知其中后果?”

“臣妻知道,愿为帝上排忧解难!”她的声音铿锵有力,表情严肃认真。

凤楚生凝视了她好一会儿,薄唇开合:“好!”

这一天,赘后祝莲领兵前往北戎,无人发现帝上身边的影三,没了身影儿。

祝莲志得意满的坐在马车里,唇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。北戎来犯,祝莲记得此乃小说前半段发生的事情。当时情势危急,男主凤楚生亲自带兵北上,御驾亲征。《尊荣天下》这本小说中,曾花了一个章节的内容,详细描写凤楚生如何击退敌人,计策百出。

如今她提前知道抵御敌人的方法,这功劳便不能再给男主,她要这权势,此次带兵出征便是第一步。

马车摇摇晃晃,车帘被风吹开,祝莲无声的笑了起来。却不知隐在暗处的影卫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。

一个鸽子从影三手中飞出。

——

大理寺的地牢内,骆云岚与司医相对盘坐。

“北戎那边的战事提前爆发……凤楚生没有亲自御驾亲征!”

司医叹了口气:“赘后祝莲领兵前去。”

骆云岚老态的眸子的微眯,眉峰微蹙:“罢了,左右此事尚能拖上一拖,二师妹,你速与小师弟通信,三月后,九江郡周边的郡县,可趁其不备,攻打下来。记住嘱咐小师弟出兵快、一月之内,务必拿下南方城池!”

――

上京的达官贵人,坐在茶馆,听说书先生偶尔说上两句北方战事,凤后祝莲,勇猛退敌,带领大军将来犯的北戎族打的节节败退。

北方失去的两座城池被重新收复了回来,接下来的几月,朝廷捷报一道道分批送入上京,百官莫不是欢欣鼓舞,唯有帝上脸上不见丝毫喜怒。

文武百官都在传,帝后感情甚笃,几月不见,应是思恋赘后了。

却不知,凤楚生的手中除了有北方的捷报,还有一封封观察凤后每日言行的日记。

“赘后祝莲,在北方笼络官员,与永安候之女、常胜大将军,私交甚好。似有意与之拉帮结派,笼络权臣。”

凤楚生黑眸滑过一丝讥嘲,他似乎小瞧了穿越女的胆量,竟然有这种野心。呵!

如此也好,有野心便定有所求,他有些好奇,这人从一见面开始就想要往上攀爬,究竟所求为何?——

上京暗潮涌动,九江郡的平民却努力耕种,不受外界影响。

灾难过后,百废待兴,太子殿下治理下,西南大军厉兵秣马,九江平民实行休养生息,整个九江郡,灾后重建,很快步入正轨,

瑞康四年,秋末,几乎所有的庄稼地都得以新生,百姓家里虽没有了麦子,却多了大米,杂交水稻的种植推广,甚至让这些土地里,收获的粮食更多。

家家户户脸上洋溢了一层收获的喜悦,原以为是必死无疑的灾难,如今却转危为安。

谢琼暖如今走在街上,九江郡城里的居民几乎都认识她,俱是毕恭毕敬,恨不能跪地叩拜。好在她平日不是个喜好热闹的人,否则,每日被人用星星眼打量,那滋味儿,想想有些发麻。

太子殿下真正开始出兵是在九月末,拿下大凤朝南边所有城池,仅仅用了一个月。

很多城中,百姓听说是前太子殿下凤眀奕领兵入城,自主的打开了城门。

前太子殿下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,谢琼暖一个异世之人尚且不知,可是对于整个大凤朝的百姓来说,却是神祈一样的人物。当年的太子殿下,甚至比女皇凤敖青,更加深入民心。

五年前,西南悍匪,是太子殿下亲自领兵,剿匪平乱、

四年前雍州水患,死了不少人,太子殿下力排众议,领着兵士,前往重灾郡县,抗洪救灾,很多百姓都见过当时的场景,太子殿下一人淌水救人。都说王侯将相高高在上,但是太子殿下凤眀奕,却只是百姓的太子,是整个大凤朝平民的太子。

……

当上京传来消息,太子殿下领兵占领南方几乎大半个城池之时,北戎的战事恰好结束,凤后祝莲班师回朝,原以为会受万民朝拜,却不料,遭遇冷遇。

前几日,一则关于帝上四年前,篡夺皇位,杀兄弑父的流言,在大街小巷传开。

如今没有死的太子殿下回来了,他带着十万大军,不费吹灰之力,攻下南方打扮城池。上京之人盛传,太子殿下即将要夺回自己的帝王之位,推翻楚德帝的统治。

此番流言一传十,十传百。上京大街小巷人尽皆知。前几日还有说书先生在茶馆,绘声绘色的描述太子殿下的勇猛。

几日后,京城的锦衣卫开始出动,斩杀所有乱嚼口舌之人。

天子一怒,尸横遍野。

上京的大街小巷,再没有了往日的热闹,人人自危。

北戎御敌,凯旋归来的赘后,无人再去一览凤颜。

祝莲回京复命,一路上异色连连。

直到进入金銮殿,看着满朝文武,俱是胆战心惊,人心惶惶。祝莲这才察觉到,有大事儿发生。

上首的帝王,面沉如水。他那双温和的鹰眸,盛着滔天的愤怒。

祝莲第一次见如此神情的帝上,他一贯是隐忍的、伪装的。脸上一贯挂着抹温文尔雅的笑容,喜怒不明。

可今日,他整个人仿佛都处于愤怒的边沿,那双眼睛扫过来,令所有人怕的只能俯首称臣。

“叛党凤眀奕,三月便占领九江郡,却无一人上报,如今……用一月时间,南方多地城池陷落,朕知晓他叛乱尚且是从上京说书先生口中得知……汝等皆是废物!”

凤楚生一把将侯在一旁的宫人手中的折子,扫落在地上。

“呵!给我查,谁拦下了南方上报的奏折,若是查不出来!你等便提着脑袋见朕。”——

瑞康四年冬,太子叛军势如破竹,虽朝廷增员军队,却已是来不及,待朝廷军队把控住局势之时,太子凤眀奕已经将南方所有城镇全部拿下。

自此太子军与朝廷军,以秦淮河为界,分庭抗礼。冬日到了,凤楚生即使心中怒火中烧,也于事无补,冬日大雪,天气寒冷,行走尚且困难,此时出兵讨伐,无异于自找死路。

凤楚生只能忍住心中愤怒,成日黑着脸,找出宫中奸细。

说来他是真的心细如发,心狠手辣,借着骆云岚,设下死局,将隐藏最深的太医院太医丞王德思给揪了出来。

凤楚生转动着自己的手环,将二人押入死牢,派专人看管。

他太清楚凤眀奕这个仇人,那男人平生最是优柔寡断,注重感情,如今骆云岚二人在他手中,一位是那人恩师太傅,一位是他埋藏在宫内多年的眼线。他不信,这二人的生死,凤明奕会置之不理。

瑞康四年,小寒这天,凤眀奕收到了凤楚生给他的亲笔密函。

吾兄眀奕:

一别经年,如今可还安好?

弟甚是想念,今年祭祖,终不是愚弟一人,你可愿赶来上京,与愚弟一同给母皇、太上皇上柱高香。

倘若你能答应,愚弟便让骆太傅与太医院太医丞王德思一并,下棋上茶,你看可好?

愚弟

凤楚生

凤眀奕拿着手中的信件,黑眸沉沉,他将手中的信件捏成一团,扔进府中的池子里。

如今屋外冰天雪地,水池很多地方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块,信团儿在冰上荡了一圈儿,落入水中,很快没了影儿。

凤眀奕背着光,他的神色掩在阴影里。

“殿下,你不能去!”贾时弦站在书房的一侧,垂着手劝道。

“若是不去,两位师姐恐凶多吉少。”司匠低声道,心中虽然担忧两位师姐,却也知道,此乃凤楚生请君入瓮之计,去便是找死。

“只是师弟,此事万不能冲动……”

“殿下三思!”

“殿下三思!”

书房内,几人脸上俱是盛满了担忧。

凤眀奕的眼神却没有投在三人身上,他淡紫色的墨眸飘向远方,声音低沉而冷静:“诸位不用担心,龙潭虎穴,这一场远行也必是得闯。原本,这场夺权的战争,便是我与他之间的战争,倘若非得劳民伤财,征战杀伐,倒也不必。这天下,当年他是怎么得来的,如今本殿也想让他如何还回来!”

“殿下所谓何意?”

三人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凤眀奕,原本以为进京赴死,可殿下所言,却……

“你三人一并守在营地,此番我乔装打扮,一人去闯便是,别忘了,我手中可是有龙凤手镯,拥有手镯的前太子殿下,足可号令三军,上京那群勋贵世家,很多蛰伏在一侧观望,如今去上京,也好运作一番,老家伙们,该敲打敲打……”

“殿下,万万不可!”

“万万不可!”

……

三人几乎齐齐说出口,一人闯上京,即使知道殿下武功高强,可是一人难敌四手,更遑论……此番必是危险重重,龙凤手镯可号令三军,然而今时不如往日,凤楚生将三军首领换成了他自己的人……

“我心意已……”

“我不许!”

凤眀奕的声音,被打断,他愣愣的扭回头,几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屋外的女君身上。

她身着一袭天青色的织锦绸缎,头上的青丝被发带松松垮垮的束在身后,绝美的脸上黑黑沉沉,带了丝不容置喙的威仪。

凤眀奕快步上前,他捉住她那双冰凉的手,揣入自己怀中,一只手,扫落她肩头的雪花,修眉微蹙:“妻主,天气冷,如何不多加件披风,若是挨冻受凉该如何是好?”

在场的三人面面相觑,眸中俱是盛着一抹笑意。

他们的太子殿下,在万民面前是威仪的、肃然的太子。可是在谢女君面前,却可立马转换为温柔的、小意的郎君。

贾时弦曾经与范寒苑对赌,太子殿下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爱上女人。却不料,那样冷清冷性的男子,却真的爱上了一个女君,可以在她面前做另一种自己。

贾时弦心中有些酸,眸内含了半分羡慕,什么时候自己也可找上那样一位与自己情投意合的女子……

一时慌神,却忽略了范寒苑回头看向他的温柔希冀的眼神。

正事谈到此处,就算不疾而终。凤眀奕回头扫了一眼几人,三人对视一眼,垂头退下。

屋外大雪纷飞,屋内烧着地火。

凤眀奕拉着谢琼暖的手,走到炭火盆边,搬来一个绣凳,让她做了上去。

可是眼前的人却一动不动。

她琉璃色的杏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:“眀奕,你可记得,当年你从崂山离开我时答应了什么?”

凤眀奕双眸有些闪躲,他与她说过的每一句保证,他都铭记于心,可……此番。

“你可知凤楚生是什么样的人物?”

谢琼暖脸上笑意全无,她的杏眸严肃而认真。迫的凤眀奕不得不与她对视。

“子彻当然知晓,当今帝上凤楚生,笑里藏刀,心细如发、擅长谋略,揣度人心……”

“你既知道,却还要去,嗯哼?”谢琼暖抬起素手,在他的脸颊上,用力捏了捏,火光中,太子殿下冷峻的侧颜一下子变得绯红。

“此番京城之行,虽是凶险,但倘若运作得当,便能迅速直取凤楚生首级,群龙无首……”

“你便可顺势以龙凤镯夺回帝位,也可借此还当年凤楚生宣武门杀你之仇。”谢琼暖斜眼晲他,将他的心思直白的说出口。

凤眀奕哭笑不得,在她灼灼的视线下,笑得低低沉沉,他凑近她,大胆的在她唇角轻啄了两口。

谢琼暖原本心气儿不顺的神色一愣,看向对面之人,却见他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露出一抹偷腥的满足,深紫色的眸子甚至还有些期待。

她眯着眼,暗忖,他家夫郎又开始欲求不满了。

然而此刻,尚且不能满足他。正事儿没有谈完,拔掉无情,男人的料性……更遑论此番定是要打消他的注意。

谢琼暖上前几步,将眼前之人推倒在木椅之上。

最近两人腻歪一起,有时太子殿下受不了,主动亲亲他家妻主,妻主便会给予更多的爱。

太子殿下,痴汉是痴汉,可智商并没有下线,往后若是再有了那方面的需求,只需主动这么一会儿,便会换来愈发狂风骤雨的对待。

此刻,见眼前绝美的女子将自己推倒在木椅上,他顺从将她抱坐在身前,鸦羽色的睫毛轻轻颤抖,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窃喜。

不料闭着眼睛等了半天,身上的人却没有动作,他忍不住摩擦了下,坐在他腿上的女人恶劣的笑出声。

待得他睁开眼,那人惩罚似的,在他额头上敲了个啷当:“不许去,你应还是不应?”

凤眀奕原本荡漾的神色一凝,他捉住她的素手,叹气道:“琼暖,此番不去不行,我两位师姐俱在凤楚生手上……”

“邀他来九江谈判!”

凤眀奕苦笑出声:“妻主,你不了解我那四弟,九江于他是龙潭虎穴,他那等小心的性子,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来的……”

“你给他回信,就说谢琼暖在你手上,不来她就得死,放心他会来的。”

凤眀奕原本喋喋不休的唇瞬间抿成一条直线,他深紫色的眸子倏然睁大,仔细的打量自家妻主的神色,见她并不似说笑。俊脸瞬间黑黑沉沉,哑声道:“妻主,此话乃何意?”

谢琼暖:……

靠,完了,她似乎忘记,她家夫郎是个醋坛子,这……这秦老大的风流债该如何解释?

身前的男子定定的直视他,那双矜贵的紫眸内,盛着簇灼灼火光,那神色再不是方才的欲求不满,带了凛冽的严寒。

作者有话要说:饼哥要陪饼夫去看电影了,前天没去,他一天没和我说话了……我靠,我好不容易啊……悲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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