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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灯火摇曳,殿内一时间又变得寂然无声。

李木甫朗声道:“陛下,现在一切都已昭然若揭了。齐王勾结灵宝妖道,用淫蛊胁迫伍娘娘,一心弑君篡位,因此定下了这一系列的阴谋毒计……

“那日在齐王府为伍娘娘贺寿之时,齐王占着天时地利,指使灵宝妖道李芝仪行刺陛下。刺杀失败,那妖道又故意使了障眼法,变做巨蟒逃之夭夭。齐王眼看行迹将要败露,不惜故意出卖灵宝妖道,以图自保……

“今夜康王府夜宴,齐王再度用淫蛊胁迫伍娘娘之时,恰巧被杜如晋发现,但他奸狡无比,故意让手下妖人假扮成所谓的‘秦皇转世’,利用陛下对兄弟的仁爱之心,演了一场好戏,逃之夭夭……

“与此同时,齐王又指使仙宜公主,利用苏白石打入慈恩寺,搅个天下大乱;他则乘乱打劫,派遣手下的妖人刺杀太子,又将伍娘娘杀了灭口,抛尸在大雁塔上……”

他侃侃而谈,说得丝丝入扣,再加上言语声调又极富蛊惑力,众人听得心有戚戚,暗暗点头。

就连韦庭松等人也皱眉不语,将信将疑。

楚易心中怒极,狂气上冲,蓦地哈哈笑道:“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?李仆射,阁下仅凭一个小子失魂落魄的呓语,就能罗织出许多罪状,果然是构陷忠良的个中老手,佩服佩服!”

他眉尖一扬,睥睨众人,冷笑道:“倒是诸位像墙头草似地随风摇摆,让本王开了眼界。嘿嘿,原来在各位耳中,本王和仙宜公主堂堂皇室宗亲的金口玉言,竟都比不上一个叛党家属的话来得更可信了?”

被他厉电似的目光一扫,群臣不由都心生怯意,低下头来,不敢与他相对。王忠良等人则反唇相讥,大加驳斥。

楚易毫不理会,朗声道:“陛下,灵宝派的张真人和商仙子是臣弟设计擒伏的。这姓苏的小子,必是为了给舅父报仇,才故意这般自投罗网,陷害臣弟和公主。说不定有某些奸佞将臣弟视为眼中钉、肉中刺,故意在幕后指使也未可知。”

众人低声议论,莫衷一是。

韦庭松沉吟道:“陛下,王爷说得也有道理,此事关系甚大,不可偏信一面之词。”

唐元宗“哼”了一声,微微起了犹疑之意,沉声道:“惠能法师,那苏白石现在何处?速速将他带到这里来,与齐王当面对质。”

惠能和尚黑脸一红,极是尴尬,讷讷道:“陛下,这个……今夜本寺中发生了太多事情。太子遇刺后,大悲方丈全力以赴救他元神,贫僧和众师兄弟忙于降伏地牢中逃出的妖孽,混乱中,那苏少……苏白石又不知被哪个妖人救走了……”

众人哗然,楚易心中一宽,哈哈大笑道:“原来是空口无凭,死无对证!”

楚易底气大壮,朗声道:“陛下明鉴,臣弟几十年来不问国事,逍遥如神仙,何必行凶叛乱,自寻死路?即便真想叛乱,这些年多的是机会,又何必等到今日?你我君臣兄弟数十年,花萼相辉,情比金坚,难道还信不过我吗?”

唐元宗与他四目相对,见他坦荡自若,毫不回避,心中怒火大减,手指轻叩龙椅扶手,沉吟不决。

大殿中静悄悄地听不见半点声响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。

楚易屏息凝神,微微有些紧张,自己的生死成败,就在这老人的一念之间了。

倘若他当真认定自己怀有异心,自己只好奋力杀出重围,带着萧晏二女离开长安,另做打算……

楚易忽然又想,那李玄老贼分明是个野心勃勃的奸险小人,自己迫于形势大局,却要昧心为他的声誉百般辩护,实在忒也荒唐滑稽,嘴边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。

眼见唐元宗半晌没有说话,李木甫咳嗽一声,道:“陛下,倘若这些证据尚不足够,老臣还有一个简单易行的法子,可以立刻证明齐王忠奸黑白。只是……此事关系伍娘娘声誉,恐有不雅,还请陛下定夺。”

唐元宗面无表情,微一迟疑,淡淡道:“李卿但说无妨。”

李木甫道:“适才御医验尸之时,老臣听他提起,伍娘娘体内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……”

众人哄然,眼见唐元宗身躯一震,脸色变得异常难看,都猜到那死胎多半不是他的骨肉,纷纷噤声不语。

唐元宗听信天师道,为了修“返童金身”,已有半年多不沾女色,此刻听闻爱妃肚内竟有了胎儿,心中之狂怒可想而知。强忍怒气,沉声道:“李爱卿是想来个滴血认亲吗?”

李木甫磕头道:“陛下圣明!”

楚易微微一愣,心道:“是了!这老贼必定知道那死胎是李玄的孽种,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,想出这‘滴血认亲’的主意。只可惜那胎儿是真,我这个‘父亲’却是假,老贼自作聪明,千算万算,却偏偏算不到这一层。”

楚易一念及此,忍俊不禁,哈哈大笑起来。

众人愕然,纷纷朝他望了过来。

唐元宗脸色越发难看,冷冷道:“七弟,你笑什么?”

楚易灵光飞闪,霎那已构建起一个大胆狠辣的计谋,当下朗声道:“皇上,臣弟笑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。某些奸贼自以为得计,却注定作茧自缚,引火烧身。”

转过身,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木甫,似笑非笑道:“李丞相,你要本王滴血认亲,自无不可。但常言道‘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’。本王也听到坊间风传,说你才是逼奸伍娘娘、杀人灭口的元凶——嘿嘿,你敢当着大家的面,也来一次滴血认亲吗?”

众人哗然,李木甫哂然一笑,淡淡道:“老臣光风霁月,无愧天地,还怕宵小造谣中伤吗?”

楚易哈哈笑道:“一言为定!”

楚易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喜悦,暗想:李老贼啊,李老贼,天作孽,犹可恕;自作孽,不可活。今日我不将你斩尽杀绝,誓不为人!

过不片刻,众卫士端上两个金盆,分别放在两个碧玉棺上,肃然环立。

御医小心翼翼地从伍慧妃腹内死胎中抽出两滴血,各自注到两个金盆中。

楚易扬眉道:“本王先来。”大步走出,咬破食指,将鲜血滴在左边的金盆内。

环视众人,朗声道:“各位仙人、菩萨,你们可千万看好了,哪一个是逼奸皇妃、犯上作乱的叛臣贼子,万万不能让他逃脱了。”

众人纷纷围了上来,凝神查看。

楚易乘机翻手取出太古金族的“螺母织霞针”,御气飞舞,在李东侯乔化的“宣王”臀上轻轻一扎,还不等他察觉,便已绕回手中。

而后又悄悄地隔空运气,将另外一个金盆中的胎儿血珠蒸腾化散,而将“螺母织霞针”内的李东侯的血珠,神不知鬼不觉地注入该盆之中。

电光石火间,便已偷梁换柱。所有人聚精会神地看着第一个金盆,竟无一个发觉。

围观了半晌,只见那两颗血珠滴溜溜地转动,好不容易挨到了一块,却又分散开来,始终融不到一块儿,众人或惊或喜,或奇或怒,议论纷纷。

眼见李木甫、张飞羽等人面面相觑,满脸惊疑骇怒,楚易心中又是好笑,又是怒恨,忖道:老贼,现在该轮到你偿还血债了!

当下朗声道:“陛下,臣弟是否清白,现在已经水落石出了。还请李丞相也遵守诺言,让大家看个明白!”

唐元宗又惊又喜,松了口长气,沉声道:“不错!七弟的鲜血既然不能和胎儿相融,足以证明七弟绝非其父。现在该轮到李卿证明自己清白了。”

韦庭松、裴永庆等人与李木甫素来有隙,纷纷哄然附和。

李木甫脸色铁青,气得几乎爆炸开来,却又无可奈何,心道:难道那伍妃的丫头竟敢骗我?那死胎当真不是这厮的精血?

被众人再三催促,只好走到金盆边,咬破手指,将鲜血滴落其中。

血珠滴在盆沿,划过一条弧线,和盆中李东侯的血滴撞在一起,晃了一晃,立即融合无间。

“是他!果真是他!”

众人脸色齐变,炸开锅似地哄然大哗。

“什么!怎么会这样?”李木甫仿佛被霹雳当头劈中,猛地倒退一步,瞠目结舌,眼珠险些掉了出来,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。

楚易厉声大笑道:“李木甫,罪证昭然,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?”

楚易指着李东侯,高声大喝:“法相大师,你拿‘四空钵’照照这位宣王,看看他到底是谁!”

法相一怔,双手合十道:“阿弥陀佛!”紫金袈裟轰然鼓舞,一个黑铜圆钵破空飞舞,打下一道紫光,笔直地投射在“宣王”的身上。

紫光闪耀,喀啦啦一阵爆响,李东侯嘶声呼痛,瞬间恢复原形,挣扎哭叫道:“爹,快救我!”

“咦?这不是李东侯吗!”

“此人不是李仆射的侄子吗?怎的又变成了他的儿子?”

众人又是一阵骚动,惊呼迭起。

裴永庆反应极快,喝道:“来人!快将这冒充宣王的叛贼拿下!”早有卫士一拥而上,将李东侯五花大绑,捆了个结结实实。

霎时之间奇变陡生,形势急转而下。

楚易不等李木甫等人回过神来,高声道:“陛下!用淫蛊逼奸伍娘娘、种下孽种的,不是臣弟,更不是别人,恰恰正是这李木甫李大人!今夜伍娘娘在康王府中悄悄与臣弟见面,就是为了说出此事!”

这句话一出,登时如巨石投江,激起千层浪,满殿大哗,唐元宗的脸色更是陡然大变。

楚易转过身,戟指厉声喝道:“李木甫,其实你才是龙虎宗的真正天师,是也不是?这几十年来你隐姓埋名,混迹官场,党同伐异,陷害忠良,扶植自己的党羽势力;同时在幕后操纵天师道,积蓄力量,图谋叛乱……”

众人哄然,眼见李木甫目瞪口呆的惊怒情状,无不疑云大起。

楚易暗想:“李老贼啊李老贼,你不是喜欢栽赃嫁祸,死无对证吗?嘿嘿,现在老子便以牙还牙,让你尝尝哑巴吃黄连是什么滋味!”

接着又森然喝道:“李木甫,你明知陛下最为宠幸伍娘娘,倘若伍娘娘怀了龙种,必能被立为太子,所以一方面陷害太子,除之后快;一方面想来个偷天换日,用你的骨肉冒充陛下龙种,神不知鬼不觉地篡位夺权……

“伍娘娘被辱之后,痛不欲生,但却羞于启齿,不敢向陛下辩白。左思右想,便乘着今晚夜宴,请求本王相助。不料她身边的丫头早已被你收买,你得知消息,生怕阴谋败露,又嫁祸本王和伍娘娘,妄图杀人灭口……

“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,那反贼‘秦皇转世’早不来,晚不来,偏偏在这时候赶到,抓了我们做人质,逼迫陛下早日召开仙佛大会,把你的如意算盘搅得大乱……

“你狗急跳墙,派人前往慈恩寺刺杀太子,偏巧又在大雁塔遇见了伍娘娘。于是她便惨遭你杀害,成为进一步陷害本王的棋子……

“而后,你又将宣王绑架,李代桃僵,让你的私生孽种假扮康王……你早已算好了,太子既死,康王又没了靠山,日后的江山怎么也逃不脱你儿子的手掌,是也不是?”

他义正词严,滔滔不绝,真话、假话相互交杂,顺理成章,李木甫纵然想要辩白,也难以洗清了。

每说一句,众人便惊哗一阵,原先还有些半信半疑,但瞧张飞羽等人那惊骇沮丧的神情,哪里还会有假?越听越是义愤填膺,一时汹汹斥骂,喧哗如鼎沸。

楚易心中大快,朗声道:“陛下明鉴,这叛贼用淫蛊逼奸皇妃,谋杀太子,嫁祸本王,还用自己的孽子替代宣王,弑主篡位……恶行滔滔,罄竹难书,实是罪不可赦!”

唐元宗狂怒不可抑,蓦地拍案而起,厉喝道:“李木甫!你好大的胆子!来人,将这反贼拿下,凌迟处死!”

满殿剑气吞吐,法宝飞舞。李木甫、张飞羽等人还未回过神来,已被道佛群雄、金吾卫士里三重外三重,团团围在中央。

李木甫脑中空白一片,半晌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,直到此刻,方才醒过神来:自己数十年辛苦经营的心血,竟被这厮莫名其妙地瞬间翻盘,毁于一旦!

惊怒交集,喉中一甜,“哇”地喷出一口鲜血,哈哈狂笑道:“好!好!好一个齐王李玄!本座还是李木甫太过小觑你啦!想不到天师大业,竟毁在你这登徒子手中!”

说到最后一句时,李木甫呼的一声,周身黄袍鼓舞,手中多了一柄狭长淡绿的玉尺,青光怒爆,流星似的朝楚易激射而来!

“翡冷翠!”

晏小仙、萧晚晴齐齐失声惊呼。

玉尺长三尺三分,温润光滑,玲珑剔透,在朝晖中变幻着深翠浅绿的光泽,就像是一泓清澈春水,在楚易手中蜿蜒流动,让人恨不能捧掬而吸饮。

楚易正色道:“不错!这法尺就是龙虎天师的信物,名列‘道门十大神兵’的‘翡冷翠’了。想不到这传闻丢失了百余年的神尺,竟然就藏在李木甫李天师的手中;更想不到他对我这么器重,尸解成仙之际,竟还死活要将这宝贝馈赠给我,真是却之不恭,受之有愧……”

晏小仙格格笑道:“既然他这么有诚意,大哥就勉为其难,收下好了。”

萧晚晴忍俊不禁,莞尔道:“楚郎,这位李木甫李天师又是怎么尸解成仙的呢?”

楚易叹道:“这可是本王见过的最壮观的尸解过程了。这位天师先是胸口挨了齐真人的‘赤宵’一剑,肚子又吃了不空法师的诛魔四方镢一镢,接着后背又同时被法相长老的‘四空钵’、惠能和尚的‘六灭棍’化了一下缘,而后脑门上又被玉虚子的‘天刑’凿了个洞……粗略一算,至少有十六位高人帮助他完成了尸解过程。大家齐心协力,帮助同道,真是可喜可贺。”

他还没说完,晏小仙早已笑弯了腰,坐在床上直揉肚子。

眼见楚易安然而回,她已自欢喜无已,听说楚易以牙还牙,移花接木,用李东侯的血替代死婴之血,让李老贼死了个不明不白,惨烈无比,更是心下大快。

萧晚晴一边帮她拍背,一边微笑道:“那么张飞羽呢?其他那些龙虎道士可有逃脱的吗?”

楚易哈哈一笑道:“剑在人在,剑亡人亡。覆巢之下,焉有完卵。你说呢?”长袖一卷,左手掌心又多了一柄青铁剑,碧光流离,照得满室皆绿。

“青离火!”

晏小仙又惊又喜,拍手笑道:“敢情这位仁兄临死前大彻大悟,也将神兵送给大哥啦!大哥一夜间就得了‘道门十大神兵’中的两件宝贝,可喜可贺!”

萧晚晴微微一怔,叹道:“是了,张飞羽、李木甫就算有再大的神通,又怎能挡得住道佛三十几名绝顶人物的围攻?逆天行事,负隅顽抗,终究自取灭亡。”

楚易扬眉冷笑道:“我原本还想给这些妖道留些后路,感化号召,一起对抗魔门,但他们大逆不道倒也罢了,居然敢如此对待仙妹,那就饶他不得了!”

当下又将先前发生之事,从头到尾,详细地说了一遍。

李木甫等人只道凭着“滴血认亲”这一毒招,便能将李玄置于死地,自以为铁板钉钉,胜券在握,因此也未做其他准备。

不想轻敌托大,玩火自焚,反倒被楚易杀了个措手不及。

道佛诸门、金吾卫各部争功心切,短短半个时辰之内,便将京城内的天师道众扫荡降伏,从李府救出了惊魂未定的宣王。

王忠良等与李木甫勾结的朝臣、武官倒有大半是效忠宣王的,眼看宣王情状,这才追悔莫及,要么束手就擒,要么倒戈相向。

因而这场酝酿已久的叛乱,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,便彻底镇伏,烟消云散。

萧晚晴微微一笑,沉吟道:“这些牛鼻子凶狠毒辣,比妖魔邪魅有过之而无不及,死了固不足惜,但大敌当前,少了一股制约魔门的力量,终也是缺憾……”

楚易眉毛一扬,笑道:“晴儿放心,天师道这一叛乱,倒将道佛各门的内讧暂时消解了,而且敲山震虎,让天下人短期内不敢再起二心,也算是死得其所。”

顿了顿,楚易又得意洋洋地微笑道:“况且魔门听闻此事,必定认为李玄设计瓦解了天师道,对我这紫微大帝的疑虑和嫉恨也会暂时消减。嘿嘿,这才叫一石二鸟呢!”

晏小仙抿嘴笑道:“是啊,大哥谈笑间翻云覆雨,反败为胜,自己不动一个手指,就灭了道门两大散仙级的高手……魔门那些妖类听说了,不对大哥顶礼膜拜才怪呢!”

萧晚晴心底稍宽,微笑道:“魔门倒也罢了,经此一劫,皇帝必对楚郎更加信赖,调遣起朝野上下、道佛各门,也更加顺理成章了。”

楚易道:“不错!皇帝对本王大加褒奖,说本王忠肝义胆,智勇双全,火眼金睛,明辨奸邪,短短几个时辰内,便为太子和伍娘娘沉冤昭雪,报仇雪恨,又救出宣王,粉碎乱党,实是千秋少有的忠臣,万世难逢的福将……”

二女听他自吹自擂,忍不住格格而笑,道:“大哥,你为李玄挣了这么多好名声,倒是便宜了那奸贼啦!”

楚易哈哈笑道:“这老贼一辈子做了太多缺德事,我帮他积了这么多阴德,他可要好好感谢我才是。是了,皇帝说本王功劳太大,无官可升,无爵可封,问我要什么奖赏。我就要了这两件宝贝。现在借花献佛,送给我的两位娘子……”

说着,将“青离火”和“翡冷翠”分别递到晏小仙、萧晚晴的手中,笑道:“仙妹是木属真气,五行木生火,正好用这‘青离火’。晴儿是金属真气,金水相生,使这‘翡冷翠’再也合适不过。”

二女“啊”的一声,大感讶异,又是感动又是欢喜。

原以为楚易“胎化易形”之后,受李芝仪元神影响,对于修真法宝亦会十分贪婪悭吝,想不到他眉头皱也不皱,就将这道门人人梦寐以求的两大神兵,随手送给了她们。

萧晚晴眼圈微微一红,将神尺递了回去,摇了摇头,嫣然道:“楚郎心意晚晴收下了,但晴儿‘玉女天仙’之身已破,真气大不如前。‘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’。眼下拿着这件神兵,别说降妖防身了,只怕反倒招灾惹祸呢……”

“晴儿,正是因为你真气大不如昔,才更加需要这神兵护体……”

楚易微笑截口道:“你放心,你我加紧修炼《素女真经》,不出一个月,你的真气便能恢复了。此外,夫君再各传你和仙妹一套太古的心法秘诀,不消半年,定可将这两件神兵使得出神入化。到时神鬼辟易,看谁还敢惹你?”

当下将木族的“长生诀”、金族的“恒诀”倾囊相授。

这两套心法虽然博大精深,颇多艰涩之处,但二女均是聪明绝顶的人物,萧晚晴又曾在地宫中读过一些,此刻经楚易在一旁解释指点,很快便明白大半,熟记于心,剩下的留待今后慢慢领悟。

心法方甫传授完毕,就有家丁来报,说有许多王公贵卿听说齐王慧眼识奸,大破乱党,不胜钦佩感激,前来拜贺云云。

楚易闻言,顿觉困意袭人,接连打了几个哈欠,喃喃道:“本王现在终于知道李玄这老贼当年为何乐得清闲,不理政事了。官场凶险莫测倒也罢了,每天还要应酬这些无聊乏味的达官贵人,还不如在北曲里喝酒作乐来得逍遥快活。”

楚易顿了顿,摇头道:“唉,也不知我从前是中了什么邪啦,居然挤破了头想往这官场里钻,这不是自虐又是什么?”

晏小仙二女听了尽皆莞尔,推着他出去,笑道:“佛曰‘我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?’为了解救苍生大众,楚郎就委屈委屈,在这没有刀山火海、只有酒池肉林的地狱里多待些时日吧。”

这日正值大年初一。每年元旦早朝,皇宫中都要操办规模浩大的庆典。

百官朝贺,四夷臣服,礼仪极之繁缛庄严,是皇帝大显威仪天下、恩被四方的重要日子。

今日更加不能例外。

朝贺礼毕,唐元宗当着文武百官与各番国使者之面,宣诏嘉奖齐王,称李玄粉碎天师道阴谋,救出宣王,为伍妃、太子洗冤雪恨,立下赫赫大功。

特下旨任命齐王为太师兼左仆射,统领御史台、刑部、大理寺三司,追查天师道叛党余孽。

消息沸沸扬扬,不胫而走,长安百姓对太子、伍妃素来十分敬爱,闻讯无不转悲为喜。

满城爆竹轰鸣,欢歌笑语,将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,一派热闹祥和的节日景象。

此后连续几日,齐王府门庭若市,车水马龙,前来拜会祝贺的公卿贵侯络绎不绝。

宣王亲自登门拜谢,兵部侍郎杨烨、刑部侍郎司马儒等原被错叛为乱党的官吏固然是感激涕零,就连各道的州官太守、节度藩镇也纷纷派人送来贺信,大加巴结。

一时间谀辞如潮,直听得楚易耳朵生茧。贺礼谢金更是汗牛充栋,偌大的王府仓库也险些堆放不下了。

虽然对官场应酬不胜其烦,但为了抓紧良机,团结一切力量,共同抵御魔门和各番国即将到来的攻袭,楚易只好抖擞精神,斡旋其间。

在楚易的督促下,西唐侦骑四出,多方搜集情报,发现西域、南疆情形果然一如其所言,唐元宗惊骇震怒之余,对他更是言听计从。

当下唐元宗听从楚易密谏,一方面隆重接待各国番使,装作毫不知情;一方面暗自调兵遣将,加强京畿防卫,并命令边疆藩镇悄然联成防线,互为援引,枕戈待旦。

但魔门各宗倒是出人意料的风平浪静,除了继续派出各番国使节,到长安朝贡之外,一直未见有其他举动。

就连攻入昆墟州、康居州、月氏、于阗等地的番军,也都渐渐无声无息地撤了回去,朱雀七宿也再不见踪影。

想必这些魔酋真以为李玄除掉天师道,是为魔门扫清障碍,准备即将到来的仙佛大会,因此也都暂罢干戈,予以积极配合。

但楚易心里异常清楚,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
因此,之后的几日,他更是忙忙碌碌,加紧协调部署。

白天,楚易或是进宫与皇帝密议国事,或是在府中接见达官显贵;夜里,则与晏小仙二女既济双修,修炼《素女真经》,帮她们恢复经脉、元气。

有了紫微门众妖女源源不断的准确情报,又有萧晚晴二女在一旁出谋划策、指点相助,楚易很快便知己知彼,将百官家底、行政之道掌握得滚瓜烂熟。

他大刀阔斧,雷厉风行,着力提携忠勇干练的官吏、将帅,将那些溜须拍马的奸佞、碌碌无为的庸才,要么划入乱党,收监候审,要么调职迁移,干些闲差空活儿。

短短三日之内,满朝文武已被更替大半,气象一新。

文武百官无不凛然敬畏,唯他马首是瞻。即便是裴永庆之流,也对他更加毕恭毕敬,连正眼也不敢瞧上一眼。

现在的楚易,真可谓是一人之下,亿人之上,直可呼风唤雨,翻天覆地了。

但是夜深人静之时,在床上醒来,看着身旁锦衾中的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,听着远处虚无缥缈的仙乐,他都有片刻的恍惚,记不起自己究竟何人,身在何地。

那一刻,苍凉的月光透过窗棂,斜照在地上,影子就像一个斜长的梯子,好像要引导着他,登向那混沌而无法预知的前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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