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 永生

江风听言后，身躯一怔，目光下意识的朝着仙尊望了过去。打量面前与真人一般无二的生灵气息波动，他心里不禁有些怀疑：

面前的天尊，是否真的还在活着？

这一刻，他突然想起了玉清一脉中，那句有些久远的传说：

圣人之下皆蝼蚁，证仙九重则永生。

整片天地间，修真者的数量枚不胜举。可在神恩大陆之中，能够勘破通神境的修者，就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存在。无数修真国中，可以凭借自身的气运之力去感悟天地道果的圣人境，则被世人尊称为万古巨头。

可以说，每一尊的圣人境强者，他们都是各大势力超脱于尘世的根本依仗，也是划清无数修真国等阶的准则。

但，在时间长河中，仙尊境，这个让众人觉得有些陌生的词语，它的本身就代表着非同寻常的含义：

站在众生的绝巅，几乎令所有的修者，都难以望其项背。

而仙尊境，也正是九圣四尊各个超然势力之中的真正底蕴。

这类强者，其本身就已经跳脱出了天道的束缚，不能够用平常的规则去揣测。

无论从任何意义上来说，或者，从天下的修者的认知来谈：

仙尊境，就已经代表了世间修者的尽头，自古至今，都被认为是天地所有生灵能够达到的最终地步。

无论是在最为古老，最为远古的传说之中，还是在最初始的史料记载之中，对于修者的描述，永远都是停留在了被称作仙尊境界的层次。

所以，当道德天尊能够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，“仙尊境么，我早已经不是了。”

待这句话落入众人的耳中时，无疑是令所有人都极度震撼的。

刹那间，场中瞬间便归于了寂静，落针可闻，姜家的众人，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起来。

听言后，李轩禁不住的瞪圆了眼睛，倒抽了一口凉气：

倘若道德天尊的修为，已然彻底超脱出了俗世，跳出了规则之外，那三清道观一脉，为何又会覆灭！？

能够将三清道观灭门的道盟，究竟又是何等的实力存在？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
正在李轩震惊间，紧跟着，一阵狂笑就从姜望的口中传了出来，显然是不相信天尊所说的话语。

此刻的他，整个人都是一种近乎失态的反应，语气中充斥着深深的嘲弄之意：

“道德天尊，我承认，你的实力，的确很强，甚至连我姜家如今的二祖，都可能远远的不如你。

但你又如何能够狂妄到，认为自己已经超越了仙尊境界？要知道，千年之前的灭观之战，你根本就挡不住道盟的脚步！莫非仙逝多年，这缕仅存的残魂已经维持不住你的记忆本源了吗？”

姜望的话音，重新唤回了稍稍有些愣神的族人，他们的目光再度恢复了先前的狠戾。

毕竟，无论道德天尊是何等境界，双方之间都再无一丝一毫的转圜余地。

“装神弄鬼，前世之人，就理应沉眠于九幽之中！”

姜家的一名圣人境修者嗤笑了一声，银色的光辉不断从他的体表溢出，那种巨大的能量排空而上，化成洁白色的火焰“嗤嗤”的燃烧起来，朝着天尊奔至。

“神识天火，对于魂魄之物最为克制……”

江风脸色一变，沉吟了一声，正当其想要出手时，可下一刻发生的境况，令他整个人心里却猛然一突。

望着即将迎面扑来的汹涌火焰，天尊黑发轻舞，眸子深邃如海洋，他的脸上仍然是古井无波，下一刻，只见他云淡风轻的伸出了自己洁白的右掌，一拍之下，只听“噗”的一声，随即，先前那漫天的神识天火，毫无征兆的就被尽数扑灭，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。

这个变故，令姜家出手之人眼皮狂跳不止，神色扭曲，无法接受这个结果。

他身为圣人中阶的强者，所释放出的天火威能，就算是仙尊境一重天的传说人物，想要不费吹灰之力的抵御，也是绝无可能。

想到这里，他整个人如遭雷击，僵在半空中一动不动。

与此同时，他只感觉到从天尊的手心处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，凌空的摄向了自己的身躯。

先前出手的姜家修者，在这刻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蠢蠢欲动，有破空飞去的姿态，反而怎么镇压都镇压不住，一身的杀机都被打散了。整个人的身躯在这刻，仿佛失去了重量，就连体内的灵力都不能再度运转，一种任人宰割的味道自心中油然而生。

道德天尊在这刻，整个人都在散发出着一种无上的风采，双眸神芒如电，朝着出手之人扫了过去，虚空破碎，一道道杀念如同实质一般，化为恐怖的攻势钉了过去。

这是……三清道观的神通————目断千古！

这个变故，令先前出手的姜家修者骨子里都冷飕飕的，下意识惶恐的大叫道：

“三长老快救我！”

砰！

姜望听言后，脸色剧变，手中的打神鞭挥击出亿万道光华，想要破开这股强大的吸附之力，阻挡住天尊的攻势。

可惜，这一切在天尊的眼皮底下，都只是徒劳的。只见先前的那名姜家修者，整个人被钉死在空中，血肉爆碎开来，洒落地面，留下一片血污。

当下间，姜家其他的修者的眼中，忌惮之色愈来愈浓。

现在看来，先前毙命的姜家修者整个就是一个跳梁小丑，整个过程中，道德天尊都是站在原地，纹丝不动，目光扫视之下，就能让对方化为飞灰！

就连姜望的脸色也同时锐变，他身为仙尊境一重天的强者，虽然也可以在十招之内斩杀先前出手之人，但绝对做不到这般的轻描淡写，举重若轻。

心中咯噔一声后，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。

可是现在，双方已经失去了转圜余地，退路已经断绝。唯有拼命，才可能有一线的生机！

悟道树旁，蟠桃树下，道德天尊一袭灰袍飘拂，目光中透露着一种和煦安宁，抬头淡淡道：

“姜望，事到如今，你们已是死罪……就算是太公望活过来替你求情，我也一定会杀你……”

哼！

冷哼过后，姜望的神色变得无比认真，一双眼睛蓦然的就化为了湛蓝色，冷漠的开口道：

“道德天尊，你实在太过托大了，我能够看得出，现在的你仍旧只是一缕残魂。就算勉强唤回前世道果，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，要知道，姜家的面前，所有人都要臣服！”

下一刻，打神鞭仿佛彻底复苏了过来，铮铮而鸣，这种威势席卷了整片净土，只有立于天尊身后的李轩二人，没有受到波及。

随着一声暴呵，姜望手中的打神鞭在空气之中绷直了，在其轻轻的一挥之下，鞭影似乎洞穿了霄汉，化为一条大龙，径直击了过来。

没有丝毫的声音流转，可鞭影所过之处，在半空中响起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，就连空间也被这道光影给一分为二。如同九天雷鸣，有着极大的压迫力。

这一挥，看似轻描淡写，可江风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。

姜望脸色凝重，在极端的催动下，他已经拼了命，仙尊境的气息显露无疑。

他能够察觉到，道德天尊体内雄浑的灵力波动，这种气息，让他心中生出了一丝无力之感。

几乎是眨眼间，那道鞭影，就已经落至了天尊的额头上方，空气中才响彻迟来的气流爆音。

望着眼前的打神鞭，道德天尊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，整个人似乎并没有多少惊讶，只是缓慢的伸出了手中的拂尘，迎上了空中的鞭影，甚至其每一个动作，落在李轩的眼中，都是清清楚楚，轻吟了一句：

三千众生界，何处不归尘……

如果说姜望的招式是速度的极致，那么道德天尊此刻间的出手，就是一种迟缓了时间流速的规则。

这一刻，仿佛时空静止住了。

在这种无比矛盾的视角碰撞中，只见从拂尘接触的鞭影尽头，毫无征兆的浮现起了一泓如皓月一般的涟漪，如同掀起了海浪一般，一步一步的朝着后方吞没而去。

这个情景，令姜望的脸色立刻一变，身影立刻就朝着后方退了过去。

紧跟着，姜家众人凝眼看去，不由得目瞪口呆。

只见那号称开天灵宝之下第一位的打神鞭，就在姜望的手中不紧不慢的寸寸崩断开来。

正在这时，几名姜家的修者纷纷惊呼、大叫起来：

“三长老，快弃鞭！”

姜望身形一怔，俯首一看，整个人都是亡魂皆冒，那打神鞭竟然化为了飞灰，那股诡异的能量却是仍旧没有消散掉，水波般的光晕仍旧在那灰烬上隐没不止。

他浑身都打了一个机灵，脸色惨白。若不是族人的及时提醒，自己是不是也要波及？！

当下间，姜望的脸色满是紫气，再度看向天尊的眼神中，充满了极度的惊骇，他突然联想起了一个可怕的事实，开口的话音都已经止不住的哆嗦了起来：

“永生境……不，不可能！”